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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朔丨悼念潘老師
發(fā)表時間:2023-07-19 16:21:59    作者:東方朔    來源:“儒家荀子學園”微信公眾號

7月18日上午九點多我打開微信,看到了潘老師去世的消息,這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想看到的消息!隨后,又看到小鳳給我的微信,要我寫點文字以作紀念。

作為學生,理應(yīng)寫點什么??墒牵瑢懯裁茨??

自從1992年拜入潘老師門下至今已三十余年,期間耳提面命,點點滴滴,能寫的、要寫的實在太多,可是真正要落筆寫的時候,竟然一時思塞、語塞,不知該說些什么,也不知從何說起。作為一個在學習、生活、工作各方面都受惠于潘老師的學生,在此時此刻,我想說的、我能說的一句最豐富,也最能表達我內(nèi)心的情感的話是“謝謝潘老師!”也許,在這個令人悲傷的日子里,這句簡單甚至有些隨意的話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輕薄和平淡,但它的確就是我內(nèi)心此刻最真實的語言。記得卜咖丘在《十日談》里曾經(jīng)說過類似的話,一個人得到過別人的幫助,就應(yīng)當心存感激。這是做人的最起碼的要求,更何況潘老師是一位手把手教我為學、教我做人的老師呢?!在一個以習心對習事的世界里,“謝謝”可能體現(xiàn)出一種教養(yǎng),但也多半是流于一種交往的技巧而沒有真情實感了。不過,當一個人由內(nèi)心的哀痛而自然流露出來的“謝謝”時,這里沒有敷衍,沒有矯揉造作,每一個曾受惠于潘老師的學生都理應(yīng)真誠地說一聲“謝謝”。

其實,議論大是大非本不是一篇紀念性的文字所要求的,然而,平心而論,從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后,正是經(jīng)由潘老師的苦心經(jīng)營才有今日復(fù)旦中哲學科的良好平臺,在這個意義上,我作為潘老師的一個學生厚得潘老師的蔭庇,使我能夠在這個平臺上得到滋養(yǎng),并能在工作崗位上安心做自己的事。一個人不論成績大小,都有十足的理由記取潘老師的恩澤。所謂“不忘師恩”、“吃水不忘挖井人”等等說法原本并不抽象,而是實實在在當為之事。紀念總是源于歷史,也指向不忘歷史。作為學生,也許最好的紀念就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不辜負老師的期望和囑托。

認識潘老師的人都會認為,潘老師待人真誠,教學生平易親切,聽潘老師說話,也沒有什么大道理。記得進入復(fù)旦后第一次面見潘老師,他就跟我說“小林,你能夠進入復(fù)旦讀書,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常言說‘師傅領(lǐng)進門,修行在各人’。”潘老師的話不多,但意味很重。楊澤波師兄說潘老師教學生取放羊式的方法,我覺得楊師兄說這話是有根據(jù)的。潘老師所以采取這種方法是基于兩方面的考慮或者干脆說是認定:一是讀研究生的人有理性的自覺能力,他知道珍惜該珍惜的,否則,即便老師逼你做什么,也沒用;一是潘老師始終認為,研究生普遍具有獨立的科研能力,老師既不要為學生選定題目,也不要用固定的框架來約束學生,應(yīng)該依學生自己的興趣和才能讓其自由發(fā)展。也正因為如此,在準備博士論文選題時,我開始是打算做先秦方面的,但后來我計劃先做宋明而后再做先秦。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就是希望通過研究宋明以便發(fā)現(xiàn)一些問題,然后再到先秦尋求可能的原因或解答。所以當我把自己想做劉宗周的想法告訴潘老師以后,潘老師詢問了劉宗周的研究狀況和注意事項后當下就同意了我的研究計劃。

潘老師不僅對我在為學、為人方面多有教導(dǎo),對我的生活方面也時常關(guān)心。我畢業(yè)工作后受“父母之命”結(jié)婚,兩地分居,潘老師知道后詢問了我夫人的職業(yè),并積極聯(lián)系一些可能的單位。記得有一次我在路上碰到潘老師,他馬上叫住我并跟我說:“小林,你夫人工作調(diào)動的情況怎么樣了?有眉目了嗎?”我告訴潘老師,正在聯(lián)系一所中學,希望很大。坦率地說,我結(jié)婚半年后,夫人就順利調(diào)到了上海,這其中潘老師對我的幫助和催促起了很大的作用。

潘老師喜喝酒是大家都知道的,我在想,一個人喝酒的風格與一個人的情性密切相關(guān),潘老師經(jīng)常跟我們說的一句話是“喝酒以微醺為境界”,這與古人常說的“花開半妍,酒飲半酣”意思一致。不過,對于一個喜歡喝酒的人來說,那個“半”字卻不好拿捏,有時一輩子都把不準。記得1997年的一天,由于我夫人已調(diào)入上海,我就請潘老師在一個小飯館喝酒,那天潘老師是騎著自行車來的,也由于高興,我們倆喝得有點多,在回去的路上潘老師騎車不小心摔了下來,當時可把我嚇怕了,要知道潘老師當時已經(jīng)是六十多歲的人了。我急忙跑過去扶起潘老師,問情況如何,要不要去醫(yī)院。不想,潘老師笑著對我說“沒事,痛快,這就是喝酒的境界。”我當時哭笑不得。如果微醺以摔跤為境界,我情愿不求這種境界,可這就是一個喜喝酒的人,怎么說呢?至情至性!

大凡接觸過潘老師的人都會認為,潘老師為人低調(diào),不慕虛名,這是真的。潘老師為人真誠,做事坦蕩,給人的感覺是有彌陀佛的氣象。但如果由此認為潘老師是一個無原則的老好人,那就大錯特錯了,其實潘老師做人做事都有其執(zhí)拗的一面,這就是是非分明,當是即是,當非即非。在一次接受別人采訪時,潘老師明確說,做學問和做人都要有基本的底線,“要注重學術(shù)道德和氣節(jié),鄙視那種妄自標榜的文人惡習。”潘老師一生執(zhí)鞭教壇,以言教身教示范于學生,他曾經(jīng)說過“我一生最敬佩的是張岱年先生,他的道德風范和學問是我們的楷模,我有幸為入室弟子,在為人的道德上,不能有辱師門。”我想,作為一個學生,記住老師的囑托,就是紀念老師最好的方法。

最后,想說的是,疫情之前,我每年都會去拜望老師,說起老師的身體,潘老師常常會提起他仍然在為人看病的母親,從中可以感覺出潘老師的樂觀,不想三年疫情靜默后,與潘老師竟成天人永隔。這三年疫情,天乎?人乎?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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